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没有伴随着伤痛的教训就没有意义,因为人没有牺牲就不会有收获。然而,当战胜这痛楚时,人就将获得不屈服任何事物的坚强之心。是的,钢铁般的心!
  1. 私信
  2. 归档

  ——“啊,一颗多么高贵的心是这样殒落了!”

  ——“我曾经从他音乐一般的盟誓中吮吸芬芳的甘蜜,现在却眼看着他的高贵无上的理智,像一串美妙的银铃失去了谐和的音调,无比的青春美貌,在疯狂中雕谢!”

  ……

  是夜,NO.3的灯光影影绰绰,映出三轮车缓缓驶过的影子。

  安娜不安地回过身望向街道的尽头,姣好面容上蹙紧两道修眉,她的手指绞着裙摆,拽出一道道细滑的褶皱。

        ——NO.3的最为高级的加尼剧院为了今晚演出而专门定制的丝质洋裙,勾着身体的曲线向下遮住小腿。即便此时此刻坐在杂乱的稻草堆上,仍未掩盖掉安娜身为表演者的闪耀。

  老鼠随意躺在稻草堆上仰望夜空,两手垫在脑后。过了一会儿,他扶了扶额头,牵扯起唇角。

  “亲爱的公主殿下。”

  闻言垂下眼,她对上了一双灰色的眼珠,那双瞳孔里带着笑,像夜空将要明亮时的颜色。老鼠支起手臂,深蓝色的发丝顺着耳后垂了下来,贴在脸侧,只见他弯下腰,手指向空中一划:“请问何事让您如此焦虑呢?”

  安娜眨了眨眼,脸颊染上红晕:“老鼠先生,我可是在担心你,剧院的人不知道什么时候会追上来。”

  “人质小姐担心我这位劫匪么?”

  老鼠耸耸肩:“不过,没有什么好担心的。”

  “嗯?”

  “我们已经离城市边界很近了,只要离开NO.3,老头就再也抓不到我。”

  手心按上颈部,老鼠歪着脖子活动起关节,察觉到安娜看向他的愣神目光,他再一次扬起舞台上的笑容:“非常感谢您的配合,您的灵魂如安娜·卡列尼娜小姐一样纯真。”

        “……”

       安娜笑了笑,抱起膝盖,认真打量着眼前这个,正在被NO.3最大的剧院悬赏追捕的男人,无比轻松地围上超纤维布。

        “我会一生记着这句话的,老鼠先生。”安娜说道。

     这个人,拥有如人工精心雕琢的绝美脸庞,动人的歌喉和精湛的演技,NO.3的无数观众着迷于他的舞台……安娜忍不住摸着裙摆,丝绸的质感上乘,透着微微凉意——原本今天晚上,应该由老鼠先生穿着这身华丽的戏服,在舞台的灯光下深情朗诵着奥菲利亚的台词……

  叹了口气,安娜突然问道:“老鼠先生,您有愿意为之执着的人吗?”

  动作一滞,老鼠顿了两秒钟,超纤维布重新围在肩上,尾部的布料蹭上背部,他的语气不轻不重,像在回答安娜,又像对自己说:

  “……谁知道呢。”

  风渐渐从东边飘了过来,车上的干稻草尖儿一遍又一遍地细小颤动,发出簌簌的小声动静,老鼠在超纤维布末端打了个活结,手一撑站起身,一手扎起头发边朝城市远处凝视了一会儿,接着手指略过刘海,碎发遮住了些眉角。

  突然发现,虽然偶尔也会修理,但是跟六年前相比,他的头发长了不少。

  没错,六年了。

  再也未曾靠近过NO.6。

  NO.6的变革如同暴风雨,在短短六年的时间里,仿佛以崩塌的“月亮露珠”为中心,变革的范围迅速扩散向五座城市,城市的各样腐朽被迫暴露出来,由此引发战争、冲突、矛盾。直至今日尘埃落定,在NO.6的某人力挽之下,不仅仅是政治,经济、文化的重建兴起,城市之间终于开始重视交流,进出条规极大程度地放松。

  老鼠眯了眯眼,城市的墙渐渐能用肉眼凝望得到,距离城市边缘越来越近,他转头冲安娜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,然后指向稻草,安娜立刻坐直了身体,拈起裙角,会意地点了头。

  三轮车仍然缓缓地行驶,在边界稳稳停下。

  坐在前端的车夫点燃了根香烟,仰起头向后看了一眼,冲看门人一笑,抬手打了个招呼,趁看门人靠近着装模作样检查车辆的瞬间,车夫迅速塞了些东西在他口袋里,看门人掂了掂,背过身去,没过一会儿,车缓缓开出界限,视野一下便从街道换为草地。

  就在车夫松了口气的时候,有什么东西爬上他的裤腿,几秒钟的功夫就顺着钻进了稻草堆。

  “吱。”

  车夫心里一惊,暗叫不好。

  “吱吱。”

  “啊……!”

  安娜立刻捂住嘴,低下头去在稻草里缩成一团,虽然拼命抑制下去了尖叫,身体还是本能地战栗不止。车夫反应很快,没回头去看,只一下加大了马力,没几分钟,三轮车便行驶到看不到NO.3的公路上,转头打量了一会儿四周确认安全,车夫吧嗒吧嗒地狠抽了几口烟,手背到身后敲了铁皮几下。

  “笃笃笃。”很有节奏。

  老鼠小幅度拨开了些稻草,灰色的眼珠转了转,然后一手把盖在身上的稻草掀开,安慰地拍了拍身旁被吓坏的小姐,边挑起唇角,俯身下去歪头调侃地对车夫说:

  “请容许我对伟大的车夫致以无上的敬意。”

  “你在说什么啊?”车夫朝着天空吐出一个个烟圈,心情很好,“酬金,我要二十个金币。”

  “啧,上帝难得给你的升上天堂的机会,”老鼠遗憾地摇头,另一手已经解下钱袋扔了过去,“真是可惜。”

  车夫一把接过钱袋,分量很足,他满意地笑笑,耸了耸肩,对老鼠讽刺的话语没什么反应。

  “对不起,刚才我……”

  安娜嗫嚅的微小声音从下面传来,显然被吓得不轻,脸色惨白着,喘了很久的气才恢复些红润,她张开嘴唇,还没来得及说些什么,眼角就瞟见一个小小的身影从她不远处的稻草里钻了出来,一霎那,她忍不住压低嗓门叫了一声!

  “啊!老鼠!老鼠!”

  哈姆雷特转着葡萄似的眼珠,仰起小脑袋来回看了看,最后迈开腿朝主人几步跑过去,顺着老鼠伸出的手,抬起前爪,坐在他的掌心里。

  “老鼠先生……”安娜揪着裙角,又经不住好奇地探头问道,“这是您的宠物么……?”

  沉默良久,老鼠侧过半身,唇角牵扯起一个泛冷的弧度。

  “公主殿下在说什么?”

  鼻子尖端动了动,哈姆雷特歪了歪脑袋。老鼠的语气不轻不重,甚至有些漫不经心,安娜愣了神,月光朦胧地勾出老鼠漂亮的轮廓,属于青年的曲线刚硬,又夹着表演者的柔软,一瞬间,安娜心跳加快了一拍,同时嗅到了威胁的气息。

  她想到剧院长大人曾经向她描述老鼠的一句话——“能够以一句台词、一个动作带动整个气氛的狡猾的……骗子。”

  狡猾的骗子先生不希望她发现小老鼠的存在。

  车夫惦着钱袋,“啪”地点燃了第二根香烟。

  “您在说什么?”老鼠问道。

  安娜眨了眨眼睛,手心放在胸口沉吟片刻,再抬眼时,她抱歉地笑笑:“真是失礼了,不过区区车辆的颠簸,我太大惊小怪了。”

  “让小姐受到惊吓,我向您表示诚心的歉意。”

  老鼠居高临下地望着安娜,良久,露出些赞许的笑意,他的手指动了动,哈姆雷特便迈开爪子,很快藏进了超纤维布里。两步跳下了车,他转身向安娜伸出手:“和您共度一段旅途是我无上的荣幸,非常可惜,冒险到此为止了,安娜小姐。”

  安娜攥紧了老鼠的手,小心地提起裙子落至地面,深深吸了一口夜晚的空气,她弯下腰,纤足向后一点,作个了漂亮的淑女行礼。

  她说道:“老鼠先生,希望以后还能再见呢。”

  老鼠松开手,耸了耸肩:“可能不会再见了哟,亲爱的公主。”

  安娜一眨不眨地看着老鼠,苦笑着垂眼低语:“真是……无情的家伙啊。”

  双手一撑轻松跃上稻草车,车轮重新开始向前缓缓转动,安娜站在路边看着稻草堆上的身影渐渐融进夜色里,她轻轻地、轻轻地、叹了口气。

  老鼠离开一座城市的时候从来没有回过头。

  前方宽阔的路一直绵延伸向视线的尽头,老鼠闭眼想了想,发现他的脑海里,也就能隐隐约约记起些身后NO.3那充满文艺复兴式的建筑古旧的线条。NO.3以歌剧兴盛存在于其他城市之间,也因为这份歌剧的优雅远离纷争,它是至今还未经历过彻底变革的唯一城市。

  然而,对于老鼠来说,那优雅的香槟酒下的腐朽味道并未被他忽视。

  “啧……”他动作缓慢地从口袋里抽出一小袋金币,语气闲闲适适,“NO.3也快完了。”

  耳力敏锐地捕捉到金币碰撞的声音,车夫下意识地按像自己的口袋,确认钱袋还在,他又回头一看,噎了半天,才讷讷说道:“你把安娜小姐身上的钱也拿了?”

  “剧院那老头欠我的钱可不止这么点。”

  “……”车夫不屑地哼了一声,“安娜小姐肯定后悔帮你。”

  “哈……”

  车夫看见老鼠垂下头,看不清表情渐渐地开始肩膀耸动,然后动作夸张地捂着肚子大笑起来,像气都笑得喘不上来一样,他忿忿地拍了喇叭转过身去,身后的老鼠仍然是笑,一边再一次悠闲地躺在稻草上。满空的星斗在不知何时被飘来的乌云遮住。

  “吱!”

  哈姆雷特从纤维布里钻了出来,立在老鼠耳边,小小的身体弯了下来,把胶囊放在了稻草上。

  “吱吱。”

  见老鼠没有反应,它又提醒道,还用鼻子推了推胶囊,老鼠睁了半只眼,躺着没动,只摸了摸哈姆雷特的小脑袋。哈姆雷特抬起前爪挥动了几下。

  “知道啦,知道啦。”

  并不是不想打开胶囊,只是他几乎可以猜到胶囊里纸条上的内容一如以往——

  平安无事。

  老鼠握着纸条凝视了许久,慢慢合拢掌心,连同胶囊一起塞进了口袋里。

  “喂,老鼠,你要去那个NO.6看看么?”

  车夫转动方向盘,随口这么提了一句,三轮车驶进了另外一条大道,路面虽然宽阔,但是由于处在城市来往大道,深夜也有很多商队的车辆来来往往,路灯闪闪烁烁,迎面开来的黑色车辆车身黑得吓人,如同与夜晚融在了一起,无声也无息。

  “不去。”

  回答的声音没有犹豫,老鼠翻了个身侧躺在稻草上,闭上眼把手插进口袋,便条在手心被握紧。乌云逐渐彻底覆盖住上空,星辰的光慢慢隐去。

  这将会是一个暴风雨的夜晚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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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“安娜小姐。”

  加尼剧院的侍者送安娜回到红树林旅馆,后退一步鞠躬,毕恭毕敬地说道:

       “今晚让您受惊了,剧院长大人让我代为表示万分的歉意,他将会在明日亲自上门拜访,逃走的犯人将由我们全力缉拿,请您好好休息。”

  “请向剧院长转达我诚挚的谢意,您也辛苦了。”

  安娜欠了身,目送着侍者离开,忽然抬手按住了头发,风力露出愈加增强的趋势,天空颜色也变为更阴沉的黑色,连空气中也泛着凉,她看了一会儿,呼出口气,用了些力气关上旅馆的大门。

  红树林旅馆集合了NO.3所有专业的艺人。

  对于表演者来说,入住红树林便意味着能够登上加尼剧院的舞台——精致的装饰以及昂贵的音响,使这座剧院成为红都的一个标志。

       安娜在路边并没有等待太久,剧院的人便倾巢赶来,作为被解救的人质一路都配合侍者,演的戏也相当完美。此时此刻,站在旅店大堂的窗前看着街道上的灯光,想到老鼠应该已经离开很远,心里便稍稍安心。

  虽然与老鼠同为表演者,但她无法不羡慕他那样的自由。

  能够站在加尼剧院的舞台是表演者梦寐以求的荣幸——即使这样,老鼠离开时也如同来时一样随意。那个人具有天才般的演技,然而在那样的演技下,伴随的是无法辨认真假的撒谎技巧。

  在老鼠绑架安娜强行离开剧院时,剧院长大人龇目欲裂地瞪着离开的车辆,看见车上老鼠回头迎上他的目光,带着不屑的讽刺般的笑意,围披在肩上的布料随风放肆地扬起。

  院长大人不会停止追捕的。安娜头疼地按了按额角,疲惫侵袭全身,正打算上楼回到自己房间时,她脚步一顿,听见门扉被轻轻叩响。

  “叩叩,叩叩。”

  像是有点儿急切,但又怕突兀地吵醒了里边的人。

  墙壁上的时钟正好指向十二点的时刻,发出十二声的钟鸣。

  为了追捕老鼠,连红树林旅店的警卫也全都调走,寂静的大堂,时钟哒哒的声响,只有年老的守门人伏在店台上睡得沉沉。安娜犹豫了一会儿,暴风雨快要来临,玻璃窗都被鼓吹地一阵阵抖动,如果是过往的旅行者,在暴风雨里会很难捱……

  想到这里,她过去轻轻拧开门把,没有一下全打开,只探出脑袋,小心地望了望。

  呼啦呼啦……

  强劲的风肆意地吹鼓着大衣。

  来人缩着脑袋,冻僵的手指叩着门扉,站在风中瑟瑟发抖。单件外套包裹住身体,显得纤细单薄,与安娜一般高的模样,连带的帽子撑起遮住头部,安娜眯起眼睛仔细望着,那帽子顶部下的细碎的刘海随风掀起,一遍又一遍。

  白色的头发。

  还没来得及开口,眼前的人便冲她露出笑容,因为冷的关系,弧度扬起得勉强,但仍然真挚,让安娜愣了愣。

  “抱歉这么晚打扰了,那个,可以让我借宿一晚吗?”

  话语刚落,他很快地补充道:“我会为您打工来补偿费用的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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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紫苑抱着暖茶,陷在沙发里几乎不想动弹,手脚的知觉被暖烘烘的地热带回来,于是过度赶路的疼痛感就毫不留情地扑了过来。尽管如此,困意仍旧不断涌上头,需要他强自打起精神来保持清醒。

  “抱歉,只有这里能给你用了。”

  安娜从自己房间抱了一床被子过来,这个房间的被子在搜查时被警卫用尖刀划开,里面的棉絮洒了大半的实木地板。

  “因为被里外都搜查过,所以很凌乱,”安娜把被子放在床上,歉疚地说,“但是生活用品很齐全,你可以好好休息。”

  “只要有一个能遮风挡雨的地方,我就心满意足了。”

  紫苑充满感激地道谢,抬起脚步,随着木板响起的“咯吱”的声响,他四处地打量起这个房间,床铺、衣柜被粗暴地翻开,里面的东西乱糟糟地堆在地上,房间并不大,加上一个盥洗室,占了绝大多数的空间,然后——

  书柜。

  他的视线落了下来,贴近墙壁角落的地方有一个不大不小的书柜,玻璃柜门碎了一半,松松垮垮地挂在上边,里面的书籍几乎都倾倒了出来,有的书脊受损,有的纸张脱落,一片狼藉。

  紫苑慢慢蹲下身,随意地翻开一本古籍,用手指小心地把褶皱抚平,又重新摆回书柜:“安娜小姐,住在这个地方的人很喜欢古典文学吗?”

  “似乎是这样,老实说,这是我第一次进到这个房间里来……”安娜顺着紫苑的视线看向书架,“你也喜欢古典文学吗?”

  “我很喜欢书,每次看到都会感觉怀念。”

  说到这里,紫苑回过神来不好意思地抓了抓头,似乎觉得说出这样不着边际的话有些失礼。安娜笑了笑,紫苑的白色发丝吸引住她的目光,不禁心中暗忖眼前这个人究竟经历过什么样的事……

  “紫苑先生……”

  安娜的目光下移,停留在紫苑的左侧脸颊。

  那里有一条稍微鼓起的痕迹。

  紫苑闻言习惯性地摸了摸自己的脸侧,三个月前,他偶然在喝水的时候看见自己的脸,被毫无预料地吓了一跳。就算没有记忆,他也知道这种如红色蛇鳞的纹记,并非普通人应该有的。

       这个纹记蜿蜒而下,像红蛇缠绕住了他的整个身体。

  偶尔会觉得被这条红蛇勒得喘不过气来。

  “安娜小姐是想问这个纹记吗?”

  想了想,回忆起一开始迎面而来的人们一眼看见他时的惊恐表情,紫苑拨了拨耳鬓的头发,隐隐约约地遮住脸上的痕迹。正困扰着该如何向安娜小姐解释时,安娜向前走了一步。

  “紫苑先生,”她将目光从纹记移开,直视着紫苑的眼睛,“您是来NO.3做什么的呢?”

  “嗯?”

  “您为何而来NO.3的呢?”安娜扬起笑脸,“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经历,比起各自的秘密,我还是对旅人来到NO.3的理由更感兴趣。”

  精致咖啡杯中飘出的白色雾气渐渐融入空气中。紫苑松了口气,朝安娜善意地一笑,放下杯子,与桌面发出轻轻的“哒”的一声。

  “我有一个很重要的人,无论如何都想要找到他。”

  “重要的人?”

  “嗯,”紫苑垂下眼,手指静静摩挲描绘咖啡杯的边缘,“虽然我没有一点线索,只能漫无目的地找,但是……”

  说完,紫苑再一次露出笑容,眉宇间捎带着无奈的味道。

  他说道:“没有他,我活不下去。”

  时间宛如一瞬间静止了一般。

  毫无顾忌地、认真地说出这样露骨的话,直让听众都脸红心跳,紫苑却仿佛没有意识到异样,只有点儿失神地望着杯中涟漪。安娜眨眨眼端起自己的茶杯抿了一口,掩饰好羞赧,她又抬眼悄悄打量着这位突如其来的旅人。

  与老鼠一样都让她产生好奇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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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NO.3今晚前半夜的骚动平息下来,只留下呼啸的风鼓动着玻璃窗户。

  道别了安娜,紫苑摸上开关把灯关掉,室内一下变得一片黑暗。外面街道上残留的点点灯光从拉开的窗帘处透进来,明明暗暗。

  紫苑原地待了一阵,等眼睛稍微适应了黑暗后,就摸摸索索地向床走过去。地板上到处是乱七八糟的杂物,尽管他抱着不能随意乱动东西的心情小心避开,然而没走两步,随着跨出的一步,一个很有质量的东西让他一脚踢到了一边。

  像是书页碰撞的声音。

  借着窗户那儿透过的微弱的光,紫苑很快就俯下身去找,手指摸到一本书,他没怎么看清,只整个拿起摸了上去,烫金的字体如同在触碰一种文字的厚重——

  《哈姆雷特》

  啪嗒啪嗒……

  大雨终于倾盆而下,雨滴伴随着暴风猛烈地打在窗户上,像要喧嚣着冲进室内,让玻璃都发出更加强烈的令人不安的抖动的声音。

  暴风雨的夜晚,一如十年前。

  莫名的情绪在胸腔里剧烈地鼓动、泛滥,如同落下的网裹住他所有的心绪,像要立刻呼之欲出。紫苑望向窗外,雨滴极致地密集,让窗外的景色都变得模模糊糊起来。他不自觉地缓缓走过去,手覆上玻璃边缘,感受到狂风的强烈,雨点的冲击。

  ——“上帝啊,请让那位大人恢复从前,高贵,强大,温柔的,回到那个时候的哈姆雷特大人。”(老鼠在动画中第五集表演的台词)

  他猛地拉开窗!

  风毫不留情地灌进来,窗帘呼地一下卷起,整个人几乎感觉都要被吹起来,雨打在脸上传来钝钝的痛感,然而紫苑露出笑容,扬起唇角的线条,想要大笑起来——

  “啊……!!!”

  用尽全身的力气大喊,仰着头迎接风雨的洗礼。

  来吧,快来吧,我就在这里。

  叫喊声穿过暴风雨,一声接过一声,仿佛要穿透到更远的地方去。

  然而一道红色的光束,与声音一起穿透风和雨,无声无息地落在紫苑的头上。

  “砰!”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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